书法创作不等同于一般的写字,而是将自己的性情融入进去的一种艺术创作。他体现了人的品格与审美取向。
明代书法家张弼,性格刚正不阿,对于朝政中的一些缺陷也敢于直抒胸臆,不与世俗同流合污,最终因作《假髻篇》讽刺时贵,遭当权者忌恨,被排挤出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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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嚣张地说:“东家女儿发委地,日日高楼理高髻。西家女儿发垂肩,买妆假髻亦峨然。金钗宝钿围珠翠,眼底谁能辨真伪。天桃窗下来春风,假鬓美人先入宫。”
或许正是张弼这种性格,使他的草书风格更倾向于表现自我,不受时人的约束,敢于抒发自己内心所想。只是奇怪的是这么刚的他写出来的字却纤弱无骨,好生的奇怪。
《火里冰诗扇》
大草神采外露,却难掩笔力纤弱
张弼师法张旭、怀素,但也只学到了他们豪情万丈的草书性情,却丢失了二者“如锥画沙”“如印印泥”既有韧性又有力度的线条,导致用笔纤弱无力。
要想草书在潇洒飞动之中,依然能够保持沉稳之态,不流向轻飘之态,这对笔力的控制就尤为重要。张弼的大幅草书跌宕起伏,神采外露,“下笔若不经意,然气机流动,神思英发。”
显然,张弼草书以露锋居多,这或许与他提倡书写草书要以抒发性情为主有关。
但是露锋起笔过多会导致作品过于浮滑、轻飘。张弼晚年师法张旭、怀素,二者草书酣畅淋漓,落笔如飞,顷刻间笔走龙蛇,满纸烟云,但静而观之,无一失笔。
张弼虽然受到他们二者的影响,书写速度也是以疾如闪电,迅如奔雷,以速取势,但张弼在学到速的同时,笔力的丢失却是张弼草书的一大弊端。
《蝶恋花词》局部
从现存的张弼作品中看,其草书中的竖画、左撇、有些能够保持正锋用笔,显得刚劲有力,例如《蝶恋花词》中“少”字的一撇等。
但是从张弼其他的一些作品中却发现很多竖画和左撇大多纤弱无力,扭曲做作,呈死蛇挂树状。且多有放纵的长竖出现,这些长竖多呈弯曲状,扭曲做作,缠绕无骨。
如《七言绝句》,张弼完全将自己笔力缓弱的缺点表现无疑,“年”、“南”、“烂”等字的线条毫无一点生气,太过于扭曲做作。
张弼草书虽然笔力纤弱无力,但是在结体上并不墨守成规。
《七言绝句》
突出主体,造成强烈的视觉反差
张弼青年时期师法“三宋”,晚年更是上追张旭、怀素。因此,他的草书结体能够字无定形,千变万化,以奇绝胜之。
张弼草书结体虽然没有王铎草书结体欹侧的厉害,但在当时“台阁体”书风尚具影响力的时代,已颇为难得。
他通过对局部偏旁部首或单个笔画的放纵和收缩,使作品中的疏密对比关系更加强烈,更加富有空间层次感。
《任华(怀素上人草书歌)》
如其草书代表作《任华(怀素上人草书歌)》中的“为”字一撇,从右上向左下放纵,贯穿了整个字的上下部分,而右下部分收紧, 以起到支撑的作用;“洒”字定边的“三点水”和右边的上半部分紧密的结合在一起,将右边下半部分放纵出去,已形成强烈的对比,造成上紧下松的势念。
“逄”字下半部分被夸张的很大,走之底反而收敛,造成气势外露的势态。“绢”字右下部分收敛,起到支撑的作用,使之不会轻浮。“素”字,上半部分收紧,下半部分放纵出去,与下一个“凝”字势态紧密相连。
《张弼、商悦草书合璧》
又如《张弼、商悦草书合璧》,张弼通过放纵某一笔画或夸张某一字形来达到字间疏旷的效果,紧接着又用频繁地连带压缩字与字之间的距离,从而达到字间茂密的效果,使整篇作品的对比更加强烈,更易突出主体,造成强烈的视觉反差。
还有《论二王书》中第三行的“暮”字,先是往下拉长,造成大面积的空白,紧接着的“归”字则明显写得偏小,左边第四行的“真”、“大”、“醉”三个字,也写得较小,形成了大小的强烈对比,同时也造成章法布局上的“黑”、“白”对比,显示出了怪伟跌宕的风格。
《论二王书》
由此可见,张弼草书用笔虽纤弱无力,多缠绕而无骨,但其草书的结体、章法上能够不墨守成规,注重表达自己的性情,在这一方面,还是应该值得肯定的。
而与大草相反的是,在张弼的小草及横幅作品中,或许由于尺幅的关系,放纵的笔画减少,字形更向横向展开,反而不太会让人感觉到笔力纤弱之病态,这也是他毁誉参半的原因。